永远忠于温柔和爱

【趁机】我们曾经(一发完)

BE预警,微虐。短篇,共计5343字。

1.

我依稀记得岁月中温润的昊辰师兄,他死了,一次死在我的怀里,一次死在我的面前。

我不知道算不算是我逼死了他,可他每一次的死亡都与我相关联。

2.

人的死亡是有轮回的,可神呢?

神只有灰飞烟灭,身死道消,他们早就超脱了轮回。神的一生很长,或许不能期许来生就是代价,其实我也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,更甚之,我连过去都没有。

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,我大抵也算得上是一个可怜人。

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我也十足的可恨。我为了自己所求一份是自己不再寂寞的爱害死了太多的人,虽然反正有轮回,可能会以后的他们,已经不是他们了。

这一点我深有体会,我过去是天界的战神,可在这一世中,我成了褚璇玑,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。

禹司凤还没醒过来,深夜里,我坐在窗下,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表的凄寂。

禹司凤是为我死的,罗睺计都救了他,然后带着柏麟共赴鸿蒙了。那我呢?我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?我只是做了罗睺计都复仇的棋子吗?罗睺计都想做的一切都做了,那我呢,我究竟是谁?我拥有什么?

我说不清楚,只知道此刻我还活着。

我每天仍然会笑,会和玲珑闹。

可我知道,我的心已经死了。

3.

禹司凤醒了,我要同他成亲了。

可我已经没有喜悦了,我知道自己的嫁给他,不然我曾经付出过的一切都没了意义。有人说因爱而成佳缘,我看着镜中妆容艳丽的自己扪心自问,“爱吗?”我不爱了,一点都爱不动了。我对镜中的自己露出了笑容,很好看,也很恶心的笑容。

禹司凤很爱我,愿意为我去死,我爱她吗?我不清楚。但我愿意为他去死,他为我死过了,所以我为他。也不能吝啬生命,有来有还的,是有些客气了,可我也没办法不客气。

他带着我飞上了天空,金色的羽毛拂动了空气。

我忽的生出了一种恶心,我娘死在了金翅鸟的手下,我师父死在了金翅鸟的手下,我姑姑伤在金翅鸟的手下。

我在金翅鸟的怀里。我嫁给了一只金翅鸟。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就想起了这些,只知道这种恶心如鲠在喉。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推开他,可我不能推开,我推开了他,就没办法向我爹他们交代。

这毕竟是我不顾一切求来的,这是我放弃了名声,放弃了未来,放弃了过去求来。

我再推开了,多少是不是好歹了,对吧?

我心里思绪翻涌,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涌上心头,很快泪水充盈了双眼。我忍住了,没让泪掉下来,玲珑,他们说过的,新娘子是哭不得的。

他掀了盖头,看着我说:“璇玑,我等这一刻许久了。”伸手拂过我的脸颊时,我下意识缩了下,到底是人的反应骗不了。他眼里也一闪而过了些许的复杂。

“司凤,我们还是——”我想说些什么,他却没给我说完的机会。

不知道为什么,我本能的反感他的触碰,克制了许久,我才熬过了这种令我难受的亲近。我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妖气,突然想起,那一日,他在众人面前,用那金色的双翼,把我对他的信任碾得粉碎。

这股妖气让我觉得很难受,很难受。

“司凤啊……”我轻声询问他,“过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妖啊?是因为我是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你吗?”倦意深沉,我强撑着精神想要一个答案。

禹司凤却只说:“我们不提过去了,璇玑,睡吧,夜深了。”

4.

我逗了逗玲珑的孩子小瑜。小瑜扒在我身上问:“姨姨怎么不高兴啊?”

我看了眼小丫头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只能强笑着说:“姨姨哪里有不高兴啊?”她蹭了蹭我的额头,一本正经的说:“姨姨是不开心,小瑜知道的,小瑜不告诉别人,姨姨就告诉小瑜吧。”

我是知道小孩对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,却没想到这丫头这样的敏锐。

叹了口气:“姨姨……不是不高兴,是……不知道怎么高兴了。”

她思索了好一会儿:“姨姨,我帮你找回开心吧!”伸手就要和我拉钩,小丫头和她娘一样,吐口口水盖个章。

回去时路过祠堂,我进去上了香。“昊辰”二字,在一众掌门牌位中格外显眼,他是最年轻的掌门,也是最年轻离开此间的掌门。有些唏嘘,也有些愧疚,他是为我死的,无论是昊辰,还是柏麟,他都是为我死的。

我曾经是战神,无论我站在什么角度上,但柏麟只能站在天界的角度上。我杀天兵天将是犯上作乱,他本该杀我的,但他保下了我。战神一直都知道,我也一直都知道,他压根儿就没下死手。

他早就拿捏了战神的命了,只是一直没下过手。

后来战神被贬入凡间,他本也可以放纵不管,十世历劫不成,战神终究是一条死路,这样天界就永远安宁了 可他还是来了。

他只是想让我活下去而已。

他带着一身的风霜来,想护战神无忧。

我叹气,给他擦了擦牌位。或许关心则乱,昊辰师兄一点又一点的把自己陷入的绝境里;或许是任性无知,我一点一点的把自己也陷入了绝境里。

太迟了。究竟什么太迟了,是他觉得自己来得太迟还是我的结局?他已经看见了,太迟了。

师兄,你还能告诉我吗?

5.

小瑜会找许多她觉得有意思的东西给我。

“姨姨,我不知道怎么找回开心,我就把我的开心分享给姨姨。”她翻着话本给我念故事,又说自己将来要当个说书的女先生。我答应她如果六师兄他们不同意就会护着她。

我很羡慕她,她有自己想做的事,我想看她完成我从来没有完成的事。做一个真正的自己。

没几日,大夫跟我说我有身子了。禹司凤很欢喜,我也松了口气,我终于可以摆脱他的触碰了。

我喝了点药,又提起了那个问题:“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你是妖呢?你眼中的我就是那样浅薄的人吗?”

禹司凤从欣喜变得沉默,好一会,说:“璇玑,我们没必要再谈过去。”

我点头说好。

为什么不谈过去是没必要还是不敢面对?不谈过去你我之间还剩什么?你我之间所有的牵绊都在过去,而今,我们只是在过去的牵连中走下去。倘若,我们连过去都没有了,我们还剩什么?我们还能走下去吗?禹司凤。

禹司凤,你再也不要过去了,禹司凤,你要什么?

我的心已经成了荒木,如今又冻上了冰。只怕你是再也捂不热了。

禹司凤为我准备的一餐一饭,我连闻都玩不下去,张口就吐。玲珑说,许多女子还洗都是这样,以前越喜欢的,现在越吃不下。禹司凤这样才露出了笑容。

我和玲珑是在哄他吗?

我为什么要哄他?因为他为我死过吗?

可是近来说,他是被元朗杀的,与我的干系没有多大。还是情人咒他为我死去活来。可面具他是为了柳意欢带上的,难道他喜欢我,我就得喜欢他吗?就像小银花一样,小银花喜欢他,他就得喜欢小银花吗?

我十分想不通。

那我还是挺轻松的,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能拒绝他的任何触碰了,我甚至已经想好了,自古女子生产死的十有五六,我甚至已经想好了,届时我就那样成了一把灰,也未尝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。

只是可惜,因为记挂着腾蛇,我还没死成。

我不愿伸手去抱那孩子,他只是我给禹司凤的补偿。

人人都说禹司凤爱我如狂,都舍了性命,如今,我也算是还了他一条命了。也算得上是两清了。

腾蛇在这孩子满月的时候回到了我身边,他逗了逗孩子,问我:“臭小娘,他叫什么名字呀?”我依稀记得禹司凤给这孩子起的名字是“禹瑶”,于是回答说:“约莫是叫禹瑶。”

他笑我连孩子的名字都记不清了,委实是个不负责任的娘亲,我也笑笑,却不知怎么接话,只是看着悠悠然的天空。苦涩道:“做人,真好啊。”我所求来的这一切,“真好”啊。

私下里,腾蛇问我怎么了,我叹气,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。

6.

我常常在祠堂里一坐一整天,留下空闲的时间,我总看着禹司凤教禹瑶识文断字。我觉得山下的夫子比我们这些修仙之人会好些,毕竟人家是专门干这一行。禹司凤却不同意,他说他想自己教,认为自己教的才好。

我想起了以前,没忍住来了一句:“你还真是好为人师。”

从前教我什么叫喜怒哀乐,什么叫爱上你。

而今也要教你的孩子。

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白的吓人,动了动嘴,却没说出话来,我知道他想说的。站起来转身就走了,径直去了祠堂。上了两炷香,摊开纸笔就开始默写《逍遥游》,我写不出来诰文祭词,也不信佛,抄几遍《道德经》已然是不错了,我从前还只是褚璇玑的时候,不学无术惯了。这还是昊辰师兄硬灌进我脑子里的内容。

当时他说什么来着,我记不清了,只记得大概是让我活得自在洒脱些,我心想,背书哪里洒脱的起来。

忽的发现墨被水晕开了。我用手摸了摸脸,湿了,全是泪,却不知是从何而起的悲伤。手中的笔掉了下去,我捂着脸无声的哭泣。

我不想这样一直如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了,我想我早该离开了。

柏麟说,一切缘起于他,缘灭也该由他。可一切分明源于天魔大战,分明是罗睺计都先上了战场。我当了数千年的人,看了许多的沉浮。我若是柏麟,我不单杀罗睺,我还会杀战神。

我不知道他一个君王为何总对身边的人心慈,我比他冷血了不少。斩草除根,一贯是我当战神时的宗旨。

但我也心软过,杀上天界时,我质问他那些问题的时间,早就够我和他同归于尽了。可我到底是没有下手,我不知道他为何心软,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软。

但我和柏麟有一个极其相似的地方,或许因为我是由他教养的——不论对旁人多心软,对自己永远铁石心肠,如他杀了自己一般。我带了他的排位去了他过去的酒窖里,这里已经没有酒了,早被我喝了个干净,我单独给他上了香:“我欠你的还不清了,你欠我的也没还清,我和你的牌位死在一起,要是有机会我再还你一些,你也再还我一些,咱俩都没还清呢。”

我砍了胳膊,点了九天玄火,闭上眼,静等着那一刻的到来。

7.

我又醒了,其实我原当自己再也醒不过来的。我醒时,腾蛇在一边盯着我。

“臭小娘,你可真是!”他咬牙切齿,“只要我再晚一步,你就活不成了。”

我坐了起来,发现手臂还在,就是疼的有些难受:“你应当知道我在求死。”环视了四周,这里不是少阳。

“求什么死,老子不许你死!”腾蛇眼睛红红的,“我把你已经从少阳偷出来了,褚璇玑已经死了,你给老子好好活着!”

听至此,我忽的松下了心里所有的沉重。

我真的不想再做那褚璇玑了,我不想活在那些沉重的阴影之下。我不想再面对一个厌恶的人笑靥如花。我不想背负着血海深仇,和一个我已经不爱的人在一起。

爱是从一而终的吗?

我并不这样认为。

的确,我曾经爱过他,可我不相信刹那就是永恒,我已经不以前的琐事消磨的再也爱不动了。

我不但爱不动他,我连自己都爱不动了。

腾蛇选了个好地方,山明水净的小村子。他刻了柏麟的牌位,说柏麟已经死了,他也不需要顾及了,从前他就一直视柏麟如父,如今也能真真正正的立一个先父牌位了。

我问他,倘若我死了,他要立什么牌位,他说他要立一个不孝女之位。我跟他掐了一架,累瘫在门口的草地上。

手搭在眼睛上,泪水顺着指缝缓缓的流了下来。

不过是大梦一场空。

现在梦醒了,什么都没有留给我。

8.

我的确当了一个真正的凡人。

虽然我还有战神的力量,但我确实会自然地老去,确实,会死亡。

但是会比别人长久一些。

但也长久不了多少。

腾蛇带着我远行,看过无数的高山荒漠,他知道我孤寂,我也知道他孤寂。

一开始他说他是我的兄长,后来他说他是我的弟弟,再后来我跟他差了辈儿,人家说他是我儿子,最后的后来人家说他是我的孙子。

我一天一天的变老,可是他始终不变,这是神的幸运,也是神的悲哀。

已经没有什么能留住我的脚步了,我不断地在生命上往前走,腾蛇陪着我我也陪着他。

我不知道柏麟在我的生命中成了什么样的存在了,就知道是一种拿不起放不下的感觉,我无法忘记他,却也舍不得回忆他。

有时我会在想当初他说他要娶我,他爱我吗?有时我也会想当初的,我是爱过他的吗?

可是大家都老了,老的已经谈不动这些了。况且我与他一在天之涯,一在地之角,生而影不相依,死也不得同穴藏。

我与他之间究竟像是什么呢?

我们俩之间有爱恨,有亲情,我觉得我跟他之间不能简单的说爱或不爱恨或不恨了,我们的骨血之间都有一种牵绊。

无论这种牵绊,好与不好都始终存在着。

这种牵绊,至死不休。

就像我知道少阳在我死了以后,在我的牌位上书“先掌门昊辰妻”这样,纵使禹司凤再不愿意承认,我的亲人们都知道了我的痛苦和牵绊,我因他而有的痛苦,和与那个已经死去了的人的牵绊。

其实有的时候也很好笑,只有当一个人离开了以后,你才会知道这个人所思所想,这个人所该被你珍视的一切。

昊辰、柏麟如此,我也如此。

腾蛇说我年岁越大,越婆婆妈妈,我点头称是。

我确实变了,可人总会变得。

一份不合适的爱情在人醒悟过后会转还,一种刚烈的性格,在无数的磋磨之后会变得温婉。

我张嘴笑了笑,从肺腑撕裂的疼痛让我感觉难熬。

我知道我该死了,战神的力量保我寿数长于一般的凡人,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的身体。

只是我现在有些担忧,倘若我死了,我们家腾蛇怎么办啊,他还太小,却经历了太多,我怕他也和我一样蹉跎自己的余生岁月了。

可是我管不到那么长了。

我撑着精神仔细的看着他,让他把耳朵贴在我的嘴边,我艰难的说:“如果有来生,我一定会找到你,你给我好好的,别自己蹉跎自己。”

临闭上眼时,我看见柏麟向我伸出手,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递出手,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皱纹,又自惭形愧的缩了起来。

他却拉住了我。

他来带走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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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:

司命再一次见到腾蛇时,是在又一次仙魔大战的战场上。

那时的腾蛇不复过去的欢脱,一个人擦着自己沾血的长剑,司命认得出来,那是定坤剑。

腾蛇见了司命,没有再像过去一样闹腾了,遥遥行了礼,又奔赴了自己的战场。

司命在天界看见凯旋的腾蛇时,有时会恍惚自己是见到了过去的战神,有时又会恍惚这是曾经的帝君。

很多很多年之后,腾蛇有了个神号,众仙都叫他北林神君。

北林,为何人悲?

又有仙子仙君崇拜北林神君一剑荡妖邪的气魄,好奇北林神君的父母何来。

熟知北林神君的人不言语,不熟北林神君的人知道北林神君殿中有两个牌位,一曰“先考”,一曰“先妣”,一个是过去的帝君“柏麟”,一个是过去的战神“璇玑”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END.



或许有后续,不大确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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